在我的老家,很难见到那种连片种植的大豆。大豆似乎只是主要粮食作物的配角,它们与芝麻,黄豆等农作物一起,被村民们种植在田边地角。
这个春天似乎来得很晚,此时此刻,即使在内地,也还是春寒料峭。但,农作物似乎已经感知到了季节的来临。比如在成都郊区一个城中村见到的大豆花,尽管那些紫色花朵上面有薄薄的尘土,有点灰头土脑的样子,但它们的绽放无疑告知了春天的脚步已经来临。小巷道路是柏油路面,道路两边没有像城市其他街道一样是绿化带,而是种满了大豆,这种农家对乡村小道的绿化创意,令我心中有一种欣喜。在田间地头一丛一丛,若隐若现的大豆花,虽然算不上很美,但它们精灵般的小蝴蝶,散落在春天的田野上。贴近它们,一股介于草与花之间的花香,清幽淡雅,若有若无,吸引路人的目光,只一眼,就让人想起了很多的往事。
大豆在我的老家又叫蚕豆、葫豆。相比于蚕豆的名字,我更喜欢葫豆,蚕豆是不是馋豆,我不好说,在粮食十分紧缺的年代,蚕豆会让人瞬间想起肚子饿,肚子饿对于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,是一种精神到肉体的折磨。而葫豆,是奶奶告诉我的,因此,我也偏见地认为,葫豆比蚕豆的名字更好听。葫豆的生命力十分旺盛,尽管它在我的老家仅仅是一种配角农作物,但每到春天,山坡,小河边,田间地头,它们都在茁壮生长,与油菜花一起绽放花朵,在早春,这无疑是点缀大地生机的粮食作物之一。这时候,最令人敬佩的除了走动在田间地头的农人、以及忙碌的蜜蜂,它们以巨大的隐忍充实着我们童年的快乐。
在青黄不接、肚子挨饿的季节,胡豆花能吃,能充饥,这是我们经过饥饿后得出的经验。我们摘食胡豆花,专门挑选那些尚未绽放的花蕾掐下来,将花冠去掉,留下花蕊送至嘴里,慢慢地咀嚼中,丝丝甜蜜令人满嘴生津——这是一种心理的暗示,我感觉到饥饿的肚腹得到了一些久经饥饿后的满足感。接下来,葫豆花开始凋谢,新叶从豆杆上长出,这些新叶片细小而尖,向内卷曲成一个个小喇叭,少不更事的我们将这些小喇叭摘下来,放在嘴里一吹出,就会发出美妙的不成音调的声音,这是我们童年的天籁。
在那个年代,一切可以入口的东西,都是我们充饥的食物。葫豆夹在渐渐丰腴饱满。在田间地头,我们将这些新鲜的葫豆剥去外壳放进嘴里,咀嚼出的葫豆桨汁一边滑入肠胃,一边顺着嘴角外流,现在想起来,心中还是那么香甜。而父母也会不失时机地将葫豆摘一些回家,拨开豆荚洗净下锅,同时,如果再有一些肥肥的肉片,那绝对就是一顿美味的牙祭。而我与小伙伴最高兴的事儿,就是把葫豆夹扯下来,拿到山坡后面背风处,刨一坑,用几块乱石,架起火坑,找来柴禾,将洗净的葫豆连同清水和咸盐一起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竹筒,封泥,直将竹筒丢入燃旺的火坑。当淡淡的香飘来之时,竹筒被火烧得焦黄。我们将火熄灭,开筒,葫豆香气扑鼻,一粒胡豆嚼在嘴里,那种肚腹的舒坦,瞬间就冲淡了那个饥馑年代带给我们肚腹的痛苦。
一场一场的风吹过,麦子熟了,豌豆熟了,葫豆也熟了,熟了的葫豆豆荚变得枯黑,它们与麦子、豌豆等粮食作物一起被人们用芊担担回来放到晒场上。不同的是,麦子用连枷脱粒,胡豆荚要从豆杆上摘下来放在晒场上曝晒,待豆夹水份蒸发殆尽,夹壳开裂,葫豆粒露出来。为了解馋,父母会就取一小盆葫豆,把铁锅洗净,烧旺柴禾,葫豆粒在锅里不停翻动,不久就会听到“哔哔啵啵”的爆裂声,一锅爆花葫豆出锅,空气中香味弥漫。晒场上剩下的干豆杆被扎捆,堆放于房前屋后的屋檐下自然风干,留着冬天作为柴火取暖或者做饭使用。当这些豆杆在冬天被送进灶膛燃起火红的火焰,田边地头新种植的葫豆苗已经和麦苗一起,在地里冒出了嫩绿……
“张承辉博客” 大豆又叫什么豆(大豆到底是什么豆) https://www.zhangchenghui.com/11706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