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菊死亡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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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丨解放军文艺、人民陆军

（油画《雪域忠魂》 作者：郝晨）

生命弹道（报告文学）

作者丨孙利波

排弹专家

2019年夏，一场火炮实弹射击过后，海拔4700米的高原复归沉寂，尚未散尽的硝烟让皑皑雪峰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幔。

火炮入库，将士归营，倾志明却带着3人驾车逆行。

他们的目的地：落弹区。他们的任务：排除一枚未爆弹，俗称哑弹。

到达落弹区后，倾志明指挥着大家头戴钢盔，穿上防护服，在起伏的山地上仔细搜寻。虽然能够确定未爆弹的大致区域，但散落的弹片到处都是，寻找起来颇为不易。

最难的是一些“假目标”：未爆弹可能钻入了地里，地面会留有洞口，和高原地鼠打的洞混淆难辨；有的爆破后的尾翼露在外面，不刨去边上沙土，很难辨别是残留尾翼还是完整炸弹。

倾志明一边小心翼翼地寻找，一边给其他人讲解着辨别技巧和注意事项。一位中尉紧张得心口直跳，走路的动作都有些紧张。倾志明看到后，让他退出了搜寻。

突然，倾志明在一颗藏野菊下发现了目标。那枚炮弹的三分之二已插入土里，露出地面的黝黑弹体发着冷冷的油光。

“大家趴在我身后20米。”倾志明指挥着大家，自己慢慢走到了哑弹处，单膝跪地，用小工兵锹一点一点地清除炮弹周围的碎石、杂草。之后，又脱下手套，用手轻轻刨着包裹弹体的浮土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短短的几分钟似乎特别漫长。

约20分钟后，倾志明举起右手示意，这是可以实施引爆的手势。一名连长给他递上了爆破用的火具。

▲一次实弹射击后，倾志明冒着危险排除哑弹

倾志明像给绣花针穿线一样，屏着呼吸给炮弹绑上TNT，装上雷管，导火索。带领大家撤至安全距离后，倾志明拉动了拉火管。不一会儿，只听“轰”地一声巨响，哑弹被成功销毁。山坡上留下一个几米深的大坑，证明了此次排爆的危险系数。

在实爆实投实射后，倾志明经常会经历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。从在独立团当股长时排除手榴弹、迫击炮弹，到在合成旅排除火箭弹、穿甲弹，后来又排过特种炸弹，倾志明排除的哑弹足有一百多枚，成了大家公认的“排弹专家”。

哑弹绝对是炮弹家族中的异类，脾气颇为古怪，该炸的时候闷声不响，不该炸的时候炸了就会造成严重事故。能成为哑弹的“克星”，源自倾志明严谨细致的组训作风。每次组织实弹训练，他都亲自到场，从场地设置、警戒派遣到勤务培训，他都细致入微、亲力亲为。实弹射击过程中，他会通过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弹洞、弹道及弹迹。基于此，一次实弹训练有几枚未爆弹，大致落在那里，他心里最清楚，他去排哑弹，领导们也最放心。

倾志明排哑弹有几个习惯：发现疑似哑弹后不能动，必须由他来判明；刨土的工作必须他亲自干，且最后的“细活”必须是光着手干，这样他的感觉才会敏感。

一次迫击炮射击后，有11发哑弹，他带着人一个个查、一个个找，找到了10个，最后一个直到傍晚也没找着。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有人提出先回去，第二天早上再来。倾志明不甘心，还在荆棘遍布的山坡执着寻找，最后终于在一个洞里发现了隐藏的弹尾。

哑弹如果不及时排除，就很可能会给当地牧民和不了解情况的友邻部队带来安全隐患。深知这一点的倾志明从来不敢马虎。

有一次部队实弹射击结束天已经黑了，但8枚哑弹还没有排除，倾志明先让人守住目标区，自己匆匆扒拉两口饭，拎起家伙就上了阵地。快到落弹区时，天降暴雨。大家都等着倾志明下达返营的命令，倾志明却披上雨衣开始了搜寻。在高原凄风冷雨的夜里，他们冻得瑟瑟发抖，一直干到凌晨2点多，才将所有哑弹全部找出，指挥工兵安全爆破。

哑弹不仅出现在落弹区，还常常滞留在炮筒里。2018年6月，一次实弹中，火力分队的速射迫击炮发生炸膛，一枚杀伤榴弹卡在炮膛里，随时可能爆炸。闻讯赶来的倾志明立刻下令，所有人退后，自己却毅然上前，小心检查、排除故障。

所幸没有爆炸发生，危险解除后，倾志明又带领专业骨干上前仔细研究，详细讲解排除故障的方法，浑然忘了刚才的险情。

一次次主动请缨排除哑弹，体现的是一份胆魄，更是一份担当。如果说指挥部队让炮弹破膛而出，绽放的是战斗力之花的话，那排除哑弹则是火力科长倾志明给战友、给百姓的安全保障。

合成旅首次到某高原地域打实弹时，为了能在预定计划顺利开打，旅首长交给倾志明一项任务：要按时间节点把射击区域内的200户牧民转移出去。

倾志明提前三天到乡政府和村委会沟通。由于对当地民风和地形不熟悉，他跑到了每一户牧民，耐心地给大家讲政策，讲部队现实情况，讲实弹的危险性。

到了最后一天，仍有1位藏族老人不愿意走，他对倾志明说：“部队年年都打实弹，都好好的，没啥危险，我不走。”倾志明帮老人干了半天农活，最终打动了他，在实弹射击开始前10分钟，倾志明成功把老人送到了安全区域的一个宾馆。

之后部队再到这里训练时，老人不但积极配合，还帮助劝说其他村民支持部队的工作。

老人逢人便说：“那个‘两毛一’的解放军，是诚心诚意对我们好的人。”

泪别

海拔4500米的高原训练场，火炮的轰鸣震撼着高原的雪峰与厚土。

合成旅组建以来规模最大、参与火器最多的一次实弹射击考核，正在火热进行。

作为考核的设计者、组织者，倾志明是全旅最忙碌的人。从小炮到大炮，从老炮到新炮，他一个专业一个专业地考。虽然工作节奏很紧张，自己也依旧像以往那样昼夜操劳，但他觉得一切都很正常，尤其是还算满意的考核成绩，让他心里颇感欣慰。

2022年6月26日，粗略算来，倾志明已经连续在高原高强度工作了十几天，每天工作时间都在16个小时以上。

凌晨3点半，倾志明才结束工作睡觉。

上午6点，他起个大早去射击场排哑弹。回来后，带着参谋王刚和罗家周总结前一阶段考核暴露出的问题。

中午，他拉着王刚去野战淋浴车里洗了个澡，这在高原是件“一周一度”的大事，倾志明以此来庆祝前一阶段考核的好成绩。

吃过晚饭后，倾志明带着罗家周到防空营走访调研。他们和营长樊高飞对之前的考核进行了分析讨论，初步设计改进了下一步防空专业的战训法。

讨论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，倾志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，他向樊高飞承诺“尽快吧航模靶机带来”，笑着往门口走去，突然感到一阵头痛。

无法想象那一刻的倾志明承受着多么剧烈的痛楚，只见他用双手狠命地拍打着头，浑身大汗，不停呕吐。

罗家周赶紧给卫生连打电话。10分钟后，倾志明被送到卫生连时，全身已经被汗湿透了。

卫生连长吴坤急问：“老倾，怎么不舒服？”倾志明答了句“头疼”，又开始呕吐起来。

吴坤本以为倾志明得了急性肠胃炎，但当他看到倾志明用拳头不停砸脑袋的举动时，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。

他见过这样的患者，很可能不是脑出血就是梗死，而身处高原，这是更加要命的危险。他一边紧急联系西藏军区总医院，一边把倾志明转移至救护车上。

深夜11时57分，救护车呼啸着从营区驶出，奔赴西藏军区总医院。与此同时，西藏军区总医院接应的急救车也从拉萨出发，相向奔驰而来。

▲倾志明葬礼现场

从驻训地到西藏军区总医院的路况并不好，盘旋的山路起伏不平，运送倾志明的救护车几乎要“飞了起来”。

那天下着雨，昏天黑地，车外看不见月光。白天正常走至少需要三小时的路程，他们只用了两个小时。

两小时的车程中，罗家周和吴坤不停呼喊倾志明的名字，却得不到应答。倾志明昏睡着，吴坤每隔5分钟，都检查一次他的生命体征。6月27日凌晨1时37分，倾志明的右侧瞳孔放大。这在医学上被称为脑疝，两侧瞳孔明显不一样大。

吴坤一下子蒙了，瘫坐在车厢里。吴坤曾在第二军医大学神经科的重症监护室工作过一年多，脑疝见过十来个，没有一个过来的。他大喊着让卫生员快上药。其实卫生员的动作已经不是输液了，而是拿着输液袋子往里挤。

罗家周的眼泪都快流干了，他焦急地盼着能把倾志明抢救过来，不停地喊着“科长，科长，你醒醒，你还这么年轻，肯定没事的。”吴坤也抱着一丝出现奇迹的希望，但专业的理性让他心中的希望变得十分渺茫。

他们疯了似的把倾志明送进了西藏军区总医院的重症监护室。医生给倾志明戴上了呼吸机。片子很快拍出来了，从事神经科多年，吴坤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出血量，慨叹道：“难怪病会来得这么凶这么急，难怪他会那样痛苦。”

总医院的专家们仍在想尽一切办法抢救，还与重庆、北京的专家远程会诊。罗家周和吴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，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，焦急地等待着希望降临。

邵堃专门赶到医院陪护。看到倾志明从脸到脖子都发黑，他心里十分难受。他细心地帮倾志明用热水擦着身体，用棉签润润干裂的嘴皮，掏出鼻孔和牙齿上的血痂。他还细心地用手帮倾志明掏着大便，给他全身撒上痱子粉。

倾志明的父母、倾莉莉和张弛赶到了拉萨。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儿子，戴着呼吸机，头上插着两根引流管，母亲一下子瘫倒了，父亲绝望地呢喃着：“好好的儿子，怎么突然这样子了。”倾莉莉和张弛都已哭成了泪人，仍抱着希望安慰老人：“志明肯定会没事的，肯定会醒过来的。”

其实，此时医生已经初步诊断倾志明为脑死亡了。

在经过3天的等待后，希望终究没能降临。2022年6月29日9时30分，倾志明，这个将全部青春奉献在高原的年轻军人因抢救无效，不幸牺牲。

消息传开，悲痛一下子弥漫到了整个合成旅，弥漫到倾志明的亲友、同学、战友中，弥漫到所有认识或不认识倾志明的人群中。微信朋友圈里，一排排双手合十的符号，一句句饱含深情的话语，传递着人们的惋惜与哀痛。

那个对谁都笑呵呵的志明，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志明，那个干事最踏实可靠的志明，真真切切地离开了。

“这么好的一个人，为什么是他？”人们发着同样的疑问，淌着惋惜的泪。

“他太忙了，也太累了，好好歇歇吧！”大家抒着同样的无奈，发出阵阵哀叹。

“他只有33岁，太年轻了。”吴坤心痛不已。倾志明曾因长期失眠找过他，他给开过一些安神补脑的药物。2022年初，倾志明因头痛来找他，他劝倾志明去做个核磁共振，但因疫情和任务，倾志明一直拖到4月份才抽出时间。片子拍出来了，吴坤发现有个软化灶，这对30岁的人来说很罕见，他几次打电话劝倾志明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，及早治疗，但倾志明一直忙于野外驻训和实弹射击考核任务，总是答应着：“过了这阵子就去。”

在外人看来，倾志明的身体壮得像头牛，怎么也不会想到病魔已暗暗侵蚀着他的身体。吴坤总在遗憾：“若早知道这样，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他送去住院。”

张弛和倾志明的战友们一起，把倾志明遗体推进了太平间，在穿过大厅的那一刻，这个柔弱的军嫂突然大声哭嗥起来：“倾志明，回家了！倾志明，回家了！”

追悼会上，近百名官兵带着全旅战友的希望来到了殡仪馆，泪水如雨般倾泻不止。

追悼会后，家人第一次来到倾志明所在的部队，他们看了营区里的办公室，办公楼前广场上的光荣榜里，还有倾志明的名字。在营区专为英模人物设置的灯牌上，倾志明被表彰为“集团军优秀参谋”的照片已经在那里高高悬挂了大半年，默默注视着他所热爱的军营。当来到倾志明简陋的宿舍，看到床头柜上一大袋治疗失眠和头痛的药物时，家人们的伤痛到了极致：“志明，你到底承受了多少我们所不知的苦啊！”

他们到了高原驻训地，到了倾志明战斗过的雪山下。倾莉莉怎么也无法想象，在这个自己慢慢走路都呼吸得如此艰难的地方，弟弟是如何让自己的生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张力？经常会给弟弟打电话的她知道，弟弟两点以前是从来没有睡过觉的，总是在加班、工作。

张弛手机里存着许多倾志明发来的高原风景照，蓝的天、绿的地、高耸的雪峰、美丽的冰川、盛放的格桑花……他会发很多自拍发给张弛，也会在沙滩上画出爱心、在雪地上写下“弛”字拍给张弛，表达自己的爱意。这样的爱，张弛很珍惜，也很满足。现在，她终于来到了这些照片诞生的现地。

倾志明的骨灰在拉萨火化后，家人们捧着他的骨灰，带着西藏的风雪，带着志明的遗物，回到了西宁。

哀思

喜马拉雅山、昆仑山、祁连山，一道道傲然立世的脊梁，共同呼唤着一个英雄的名字。

长江、黄河、澜沧江，一条条润泽万里的大江的源头，滋养出一个忠勇而高尚的精魂。

红七连、独立团、合成旅，一个个光荣的番号，记录着倾志明献身强军的短暂人生。

新疆、陕西、四川、甘肃、湖南、广东、江苏、安徽、山东、西藏……来自十几个省市的人们赶到西宁，只为送倾志明这位优秀的军官最后一程。

2022年7月10日上午，西宁市龙泉中心陵园，倾志明的葬礼在这里举行。

王涛带着“红七连”的四川籍老兵严金川、陕西籍老兵杨毫、浙江籍老兵郑松洋，提前一天赶到陵园。葬礼前夜，他们专门买了白酒，整整一夜守在灵堂前，陪伴着连长的英灵。爱寄战友，酒敬英魂，浓厚的醇香在凛冽的天宇下不断升腾。

马军、徐鹏等人因为任务没法去西宁送倾志明最后一程，这天早上，他们在海拔4500米的雪域高原上点燃了三支烟，插在沙土里，一起向西宁方向鞠躬哀悼。倾志明本来是不抽烟的，到西藏后开始抽，每当工作疲累时，他习惯了吸烟来提神醒脑。

在西宁，一些与倾志明素不相识的人，通过微信自发捐款，想方设法想要送到倾志明家人的手中，但都被倾莉莉和张弛一一婉拒。

离葬礼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，陵园破例为倾志明专设的灵堂前早已挤满了人。亲戚、同学、战友，能来的都来了，来不了的就送花圈。

一名江苏籍老兵刚接了个工程项目，原本说可能来不了，但他还是出现在了西宁机场。粗糙的汉子红着眼圈说：“怎么能不来呢？要送老连长最后一程啊！”

叶争超负责联系西藏的现役战友，起初他担心花圈价钱太高，有战友工资“吃不消”，但微信群里一问，所有人都告诉他：“就买最大的！”

▲连队官兵为老连长敬上最后一个军礼

在灵堂前三十多米的道路两旁，层层叠叠地摆满了花圈。党旗覆盖着倾志明的骨灰盒，静静安放在黄菊翠柏中。遗像上是一张帅气、冷峻而又坚毅的脸庞，双眸炯炯注视着前方。

微云絮着湛蓝的天空，清风拂过帐幔与挽联，空寂的山峦庄严而肃穆。

7时20分，葬礼开始。

胸配白菊、手持菊束的人们神情悲痛，整齐肃立在灵堂前，默默哀悼、深深鞠躬。合成旅代表、独立团战友代表分别宣读了悼词和祭文。不少人难忍伤痛，泪如雨倾，苦嚎声在山间久久回荡。

从灵堂到墓地，是一段300多级台阶的陡峭山坡。张弛托举着骨灰盒、倾莉莉手捧遗像，沿着阶梯默默攀登。在他们身后，是长长的送葬队伍，步履缓慢而凝重。哀婉的气氛极致渲染开来，英雄的魂灵震撼着茫茫群山。

从拉萨回到西宁后，倾志明年迈的父母受不了打击，身体骤然垮了。母亲整天念叨着“我们家的天塌了”，连日来一直卧躺在床。志明的葬礼，父母都没有来到现场。

在陵园工作人员帮助下，倾志明的骨灰葬入了墓地。送葬的人们依次缓缓走过，向墓碑鞠躬、敬礼，将胸前和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墓前，和倾志明作最后的告别。亲友的哭泣声仍不时传来，倾莉莉和张弛沉静地站在墓侧，向送葬的人们一一回礼。

王涛担任了葬礼的主持人，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要忍住不哭，这位精干的西北汉子还是在葬礼上一次次难抑泪水。他带着哭声说：“志明战斗了最后一刻。我知道，如果这场战斗最后只剩一个人，那一定会是他。”

“红七连”的老兵自发复制了一面“红七连”的连旗，在墓碑前凌空展开。几十名退役士兵面对旗帜庄严挺立，齐声高呼倾志明在“血性石”前喊出的口号：“连兴我荣，连衰我耻，当铁骨精兵，创七连辉煌！”

2015年，倾志明曾和当年退伍的战士们有个“十年之约”：“等十年后，我们再回青海相聚，看看老部队，看看我们驻守的高原。”然而，“十年之约”只过了一半，大家就因为倾志明的牺牲提前回到了青海。连长爱兵如子的一幕幕涌上心头，广东籍战士万宇强又忍不住哭出声来。

张弛总觉得，她和倾志明最美好的时光就是上大学时：“那时他没有连队，没有火炮，他的眼里只有我，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日子。”

张弛的朋友圈在志明牺牲后停止了更新，半年可见的内容几乎全是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。志明牺牲后，张弛哭肿了眼睛，身体变的很虚弱，原本清秀的脸颊异常苍白。她在一条纪念倾志明的微信文章后留言：“老公，我们来生再牵手。安息吧，我会把家撑起来。不管多艰难，我都会把女儿抚养成人。”这位坚强的军嫂，让不少网友感动泪目。

志明的女儿对一切尚不知情，她最近常给爸爸发微信，奶声奶气地怪他好几天没与自己视频聊天了。张弛决定等她长大以后再告诉她：“爸爸是个英雄。”

王涛去了一趟原独立团的营房，那里如今驻扎着另一支部队。王涛想把“红七连”楼前的“血性石”带回去作纪念，但没有成功。那个部队的主官告诉王涛，他们打算把石头搬进荣誉室里去，永久保存起来，“要告诉后来者，这里曾走出过这样一位有血性的军人。”

对樊高飞来说，倾志明的离世，是他第一次对自己“失约”。面对基层营连的需求，倾志明从来都是立说立行，想尽一切办法加紧快办。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，倾志明生前最后一次承诺的航模靶机，已经进入了部队训练中。

倾莉莉暂停了工作，留在西宁陪伴着父母。两位老人的气色正在慢慢恢复，有人来访，他们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：“我们为儿子感到骄傲，他无愧于党，无愧于国家，无愧于军队。”几枚军功章和一摞荣誉证书整齐地摆放在他生前的房间里。这些荣誉都是志明牺牲后整理遗物时才发现的。倾志明生前把荣誉看得很淡，而这些荣誉也证明了他是多么的优秀。

倾志明亲戚家的3个男孩，几年前在他的影响下相继参军。面对志明的遗像，他们庄严地敬了个军礼。那一刻，他们更加懂得了身上军装的分量：不仅是个受尊崇的职业，更意味着牺牲与奉献、责任与使命。

罗家周和王刚接过了科长的接力棒，在随后的实弹射击考核中，倾志明生前最后一次总结出的问题已经被修正，火力分队取得了全优的成绩。火炮的呼啸与炸裂声响彻高原，那一道道拖着优美弧度的“尾焰”，像是向倾志明致礼，告慰着他的忠魂。

青藏高原，不只意味着稀薄的氧气、彻骨的极寒、峭峻的山岩、粗粝的戈壁，更意味着热血的青春、奋斗的伟力、坚韧的气度和忠勇的底色。

倾志明，这个高原的儿子，把自己的青春与生命都献给了他钟爱的高原。

▲6月23日，实弹射击考核前，倾志明在阵地上指挥调度，战友为他抓拍了这张照片。倾志明生前照片不多，这是他最后一张戎装照。

（全文完）

（来源：西陆强军号）